当时只道是寻常（五）
重逢梗，前文见个人主页～
当时只道是寻常
第五章
茨木是见过红叶的。
人如其名，赤色的娇媚红唇，漆黑如墨的长长直发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。窈窕的身材一扭一扭，是跳舞的好苗子。
有一次联欢晚会的时候，红叶就跳了一支舞，那婀娜多姿的样子确实很动人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应该是那个时候酒吞喜欢上红叶的。
当时酒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舞蹈，也没有露出迷恋的神情，只是简简单单评论了两个字：“不错。”
看上去很正常，但是却也不正常了。
酒吞是个善于隐藏的人，所以茨木没有听出那时他话里的赞许与欣赏。
所以酒吞追红叶，茨木非常吃惊。
吃惊之余难免有点难过，毕竟他一直认为的挚友是追求卓越的，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就自甘堕落的。听说酒吞也和大天狗他们承认了，考试考砸就是因为红叶。
茨木当然也能理解，哪个男生没有喜欢的女生啊，酒吞这纯属正常。
但是心里不舒服，怎么解释也解释不了。
比酒吞追红叶这件事还要出名的，就是红叶毫不犹豫的态度。
酒吞人长得算是很帅气，五官俊朗，身材也好，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堪称男模，学习也算不错的，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，普通的女生要是受到酒吞这样的待遇估计早就跳起来了。
但是红叶不。红叶梗着脖子在食堂门口对着酒吞毫不留情的翻翻白眼，“你哪里比得上晴明？”
晴明是他们老师，也是红叶一直暗恋的对象。但是就算有喜欢的对象，再怎么说也不用拒绝的这么彻底，毕竟酒吞各方面条件还算不错，可人红叶把话撂下了，叫酒吞不要去烦她。那毫不犹豫的简直没带考虑，让围观的吃瓜群众啧啧称奇。
茨木从妖狐那里听说了这事，心里就有点不满。毕竟酒吞在他心中就是一个完美的人，而完美的人不需要别人来拒绝。
他想也没想就去找红叶理论了。
现在回想其实很尴尬，但是那时候的茨木可是脑子一热就能冲上去的少年，做事从来不考虑前因后果。红叶面对他的气势汹汹毫不畏惧，连带着酒吞把他一起批判了一番，最后还雄赳赳气昂昂的问茨木：“你管酒吞这么多是不是喜欢他啊？”
茨木当时就愣在那里了，后面红叶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。
你是不是喜欢他啊？
茨木一直很肯定自己不是gay，毕竟从来没对男人的肌肉有过欲望。但是“喜欢酒吞”就是另一个概念了……
茨木闷闷不乐，茨木没精打采，茨木茶不思饭不想。
“你这是咋了？”同一个社团的妖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，“莫非你和酒吞是少年情侣，酒吞始乱终弃，而你抱着回忆孤独一生……天啊……”
“别乱说。”茨木慌忙阻止，“我们是朋友而已，而且挚友是直男，你又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自个儿都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就是承认了。
“所以是为了不打扰他深爱的女子一直默默隐藏自己的心意……”妖狐冲他眨眨眼，继而大笑起来，“茨木你急什么，小生开玩笑呢。你这样子真好玩～”
茨木不悦地说：“我又不是玩具。”
“不过，你的挚友为了红叶搞得半死不活的，你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吧。”妖狐收敛了笑意，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和红叶说没有效果……”茨木闭上眼，“我要去找挚友，叫他不要这样下去了。”
茨木说到做到，当天下午就在校门口等酒吞。
酒吞出来的时候看到他，好像惊讶了一下，但是又低下头就要和他擦肩而过。
“等等等等！”茨木连忙拉住酒吞袖子，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失妥当的放开，“挚友，我想和你谈谈。”
酒吞“嗯”了一声，淡漠地靠在墙上，头偏向一旁。
茨木咬咬牙，也不管周围学生都在围观了，就说：“挚友能不能不要再为了女人堕落了。”
酒吞看了看他，冷笑，“茨木你不要来管本大爷的事情，你凭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茨木心里疼了一下，“我们是朋友啊。”
酒吞却只是不耐烦地偏过头去，“你好像有什么误解，本大爷没有承认过你这个朋友吧。”
茨木顿时很尴尬的站在那里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。
“哇，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不好……”
“还说是朋友呢，哪里有这样的朋友的……”
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蛰的茨木耳朵疼，就像一直蝎子爬进了心脏狠狠的咬了一口。
他们，不是朋友……
那么多年，什么都不是……
要是那个时候茨木脑子清醒一点，毫不客气地戳着酒吞鼻子说“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做朋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”就好了。少年时代做的事情真的是太不知轻重了。茨木有时候回想起来就会觉得，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辛苦了，没想到还能一直忍下去。对于酒吞的言听计从，某种意义上也让酒吞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吧。
但是那个时候的茨木就是认准了一个人，一根筋拉不回来。于是茨木就低头，“如果挚友不想承认就不承认吧，我尊重挚友……”
酒吞好像也懒得骂他，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题集就给了茨木。“本大爷上次买的，顺便带的，”看见茨木惊喜的眼神，他补充，“你回去好好做，最近本大爷没法给你补习。”
“好。”茨木认真的点头，也不推脱也不抱怨，“但是关于红叶……”
“别和本大爷说这些。”
酒吞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。
“本大爷当然知道本大爷在做什么。很清楚。”
后来茨木也检讨过自己，当年的事情要是一股脑全怪给酒吞也不对，自己那性格确实是常人难以接受的，比较热血冲动说话不过脑子的那种类型。当时酒吞很冷漠的回绝了他的关心的时候，他就乖乖退下了，简直温顺的像一只大型柯基犬。酒吞让他别来烦他，他就真的乖乖做了几天题，参加了一些社团活动，最后被妖狐叫着一起去看水族馆了。
来了就后悔。人都是成双成对的，妖狐一会撩撩这个小姐姐一会冲那个小姐姐眨眨眼，忙的不亦乐乎，茨木在一旁百无聊赖。
瞅见辉夜姬红着脸去拉万年竹的手的时候，茨木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于恋爱这个话题太不敏感了。高一以来班里的一对对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来，晴明老师说了好几次最后也放弃了。
自己好像一直没什么喜欢的女孩子，从小到大……一个都没有。
那挚友为什么喜欢红叶呢？
茨木发现自己不能想酒吞，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憋得慌，赶紧转移注意力的瞅着水缸里的水母。
妖狐勾搭完了小姐姐过来的时候，看见的就是茨木两只眼睛盯着那水母看的诡异场面。妖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，“茨木你这是想啥呢想成这样子了，闹相思呢？”
妖狐开玩笑向来没什么分寸，茨木却好像被说中了一样身子一颤，然后低下头去不说话了。
妖狐一见这阵势心一下子凉了，心念完了完了，茨木怕不是真瞅上哪个姑娘了。他在这方面向来很有经验，就摆出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，很耐心的问茨木：
“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？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你喜欢那人吧？”
“不，不是……”
“你想陪着她吗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你想和她一直在一起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她有喜欢的人你不高兴？”
“……是不高兴……”
“你喜欢人家。”妖狐立刻拍板，立下罪行，“行啊茨木，你也落入情网了，赶紧给小生招待那人是哪个漂亮小姐姐。”
茨木却好像没有被点通的样子，慢慢抬起头来，有点不确定的问妖狐：
“……这就是喜欢？”
“这就是喜欢。”妖狐认真的说，“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算喜欢？”
……
茨木就一脸惊魂的看着妖狐。
妖狐就一脸懵逼的回应茨木。
然后锅里几秒，就听见茨木问：“如果那个人是个男的呢？”
后来妖狐还常常感叹，自己成了见证茨木出柜的第一人。茨木一开口他就明白那人是谁了，那人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酒吞嘛，可不是茨木天天喊着要人支配的酒吞嘛，这确实种种表现都不像是正常的纯洁友谊。
细思恐极。当时妖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然后茨木就被拉着请去喝茶了。妖狐花了整整一个下午问清楚了茨木和酒吞的所有过往，最后敲定：茨木你就是弯的，你就是喜欢酒吞。
茨木说：“这个我已经知道了，那挚友是什么样的心情呢？”
……妖狐一下子明白了酒吞为什么老对茨木没好气，原来早就感受到他是个弯的，真是敏锐的观察力。他不禁为茨木默哀三秒钟。“人一铁血直男，就差为红叶抹脖子了，你说呢。”
“……”茨木也很难得的不说话了，最后吭哧半天，“我不会告诉挚友的，也不会去妨碍他。”
茨木好就好在这里。对啥东西都接受特快，思路也清晰。“我会慢慢疏远他，这样他就不会留下恶心的记忆了。”
妖狐说：“也不是恶心，毕竟现在越来越开放了嘛，就是可惜你偏偏喜欢一直得和地平线一样直的直男，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。小生也有朋友是弯的，下次介绍你们认识认识。”
茨木心里难受的不行，又不好在妖狐面前表现，就笑得特勉强的摆摆手，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。
直到现在茨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酒吞的。也许是他给自己的那点向往？也许是他给自己的那点帮忙？答案不得而知，只能说茨木走在了特别艰难的一条道路上。
于是过几天酒吞等茨木放学的时候，茨木就一溜烟从学校后门绕着跑掉了。
酒吞电脑课上要和茨木一起做电脑作业的时候，茨木就凑到两面佛的电脑上使劲盯啊盯。
酒吞发作业给茨木那的时候，茨木就正好鞋带开了赶紧蹲下身子去系鞋带。
终于茨木的反常让酒吞放学后把他拦下了。
酒吞看来茨木好像是要躲着他，不和他说话也不和他交流，明显是生气了。莫非是上次说重了？酒吞心里一股子懊恼又不好表现，只能绷着下巴在茨木面前凹造型：“你最近好像躲着本大爷。”
“……哈哈，完全没有啊，挚友你想多了……”茨木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，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酒吞抓住他的手，盯着他的眼睛看，茨木被看得不自然的转过头去。过了好一会，酒吞放开他：
“上次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。本大爷不是生你的气。”
说完酒吞就走了，留下茨木在那里迷糊。
这人是挚友吗？刚刚那个语气？！
茨木熬了个通宵，结果睡醒来直接下午两点了，气得茨木心里暗骂自己，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。
平常也就罢了，今天是见那人的日子，总得披个战袍鼓舞士气才能上战场吧？他倒好，成了一临阵磨枪的，急急忙忙开始收拾，然后就出了门。
反正是最后一面了。茨木自暴自弃的想。
昨晚他翻出来旧照片，翻了整整一个晚上。看着那些青涩的回忆忍不住就开始回想以前的他们，越看越睡不着觉。那个时候人的心思单纯，很多事情也比现在看的清楚。
可惜是回不去了。
大老远就看见那团红毛，茨木心里一颤，又笑话自己没出息，摆出从容不迫的模样朝那人走过去。
那人也看见了自己，带着微笑转过身来，很是优雅的微微欠身。也是，那人家教一直很好，就是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怎么完全没有发现。
“茨木。”
酒吞微微的朝他伸出手来。
茨木愣了神。到底是喜欢过的人，感觉就是不一样。酒吞还扎着那头红发，马尾还是那么扎眼，只是眉宇间的棱角已经安抚了许多，不再那么嚣张霸道了。他穿着上好的定制西服，白色的衬衫领看起来整洁而高贵，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。茨木瞅了一眼自己，随便套上去的画着一只爪子的T恤，洗的次数过多导致有点边角泛白的牛仔中裤，还有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登山鞋。茨木当下死的心都有了，自己怎么昨晚就那么情不自禁的回忆了一晚上呢。
好在酒吞没有在意的样子，茨木和他握手后他就请茨木坐下了，在茨木点餐后点了几样招牌菜。
真是人比人气死人。人一海龟，从美国回来立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，浑身上下那是金镶玉的，再看看自己，就是一屌丝，还辛辛苦苦的干老百姓的工作，每个月吭哧半天挣的工资大半都进了养父母的腰包。茨木越想越难过，怪不得那时候酒吞瞧不上他，真是先见之明。
酒吞点完餐后就又摆出那副微笑，笑得茨木心里发毛，这酒吞还是酒吞吗？他可不知道酒吞还有这样一面。
酒吞说起高中那些同学，说辉夜姬前不久嫁给了万年竹，说一目连现在事业搞得很成功，说红叶还在等安倍晴明。前两个茨木还能忍，第三个茨木忍不了了。他干脆地说：“你想说什么赶紧说吧。我说过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酒吞的笑就僵在了那里。
茨木本身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死，毕竟再怎么不济也是曾经的青梅竹马式人物，但是一想到以前的事情就拼命的告诫自己得狠狠心，不能再没有自尊了，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。
酒吞的脸上露出了悲怆的神色，茨木有点不敢看他，赶紧低下头去。
那个声音有点颤抖。“茨木，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。我这次来找你，就是想让你原谅我。”
“当年的事，对不起。”
这是酒吞第一次清楚而明白的表达歉意。
茨木猛地抬起头，傻乎乎的盯着酒吞。
tbc
再不能修仙了……再修仙我要die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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